邹传伟：用现代货币理论解析加密货币“公链经济”

FX天眼APP讯：首先说明一下，在本文中，加密货币是指以BTC、ETH为代表的公链中的“原生Token”。 许多研究者是根据哈耶克的名著《货币的去国家化——多币种理论与实践的分析》来认识加密货币的。 现代货币理论（MMT）为理解加密货币提供了新的视角，也有助于理解公链的经济设计。 本文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现代货币理论的介绍，第二部分提出公链经济的概念，第三部分从现代货币理论的角度对加密货币进行新的解释。

什么是“现代货币理论”

现代货币理论起源于1990年代，近年来在国内外备受关注。 现代货币理论有三大支柱：主权货币理论、财政赤字货币化和最后雇主计划。 其核心主张包括国债无限发行、央财一体化、零利率政策、充分就业下的扩张性政策等。 引起通货膨胀等

MMT 及其主张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很多争议，包括现在在中国。 本文无意讨论现代货币理论的是非，仅借鉴与加密货币关系最大的内容，即主权货币理论。 从实践上讲，主权货币理论深刻阐释了货币的本质，逻辑上自洽。

货币具有三个基本功能：价值尺度、交换媒介和价值储存。 传统货币理论强调交换媒介功能在货币演化中的作用。 一般认为，最初的货币起源于易货交易的媒介，以解决易货交易中“需求的双重重合”问题，然后沿着交易成本最小化的方向，先从商品货币演化为金属币，然后再到黄金。 ，银本位纸币，直到今天它主要以信用货币的形式出现。 传统货币理论的一个重要前提是货币出现晚于原始交换，原始社会就已经形成了以物易物交换为基础的市场体系。 但有大量证据表明这种假设并不成立。

另一种反对传统货币理论的学派认为，货币从一开始就与信用密不可分。 货币最初不是一般等价物，而是某种借条，承担着价值尺度和债务清偿手段等功能，而交换媒介只是这两种初始功能的延伸。

根据孙国锋博士《货币创造的逻辑形成与历史演化——对传统货币理论的批判》（《经济研究》2019年第4期），以私人信用为支撑的货币早在人类早期就已经存在社会。 公元前3500年，美索不达米亚的苏美尔人将债务刻在泥板上，这种债务凭证的泥板可以作为交换媒介流通和转让，债权人可以将持有的泥板转让给他人以换取蜂蜜，或者面包，是原始的货币体系。

在乌鲁克古遗址发现的泥板可能是世界上最早的工资单

在中国古代，人们用竹子和木头制作债务凭证，中间横画，两边相同的文字记录财产的名称和数量。 由债权人保管； 右件称为右契，刻有债权人姓名，由债务人保管。 索取和返还财产时，应当使用两份契约的合并证明。 《老子》说：“持左约，不怨人者，是圣人也。” 券上两片竹子的连接处刻有相配的锯齿，表示借了多少钱btc支持的公链，并记录了齿数。 优惠券可以转让，其实也是一种私人信用货币。

这些私人借条可以用来清偿债务，公众愿意持有它们作为一种财富储存的手段。 同时，私人之间的交易也可以用它们来支付，货币的交易媒介功能就出现了。

但民间信用货币依赖于熟悉的社会关系，只能在部落或小社区内流通。 在一个不断发展、边界不断扩张的社会里，被接纳并不容易。 政府出现后，演变为政府信用货币。 政府信用货币仍然是债务凭证，是对应未来税收债权的债务凭证。 无论政府用什么材料来制作信用货币，都不会影响其作为政府债务凭证的本质。

历史上，政府信用货币主要有铸币和纸币两种形式。 中国历史上的钱币主要是铜钱。 铜币具有不称重的特性，即铜币的使用者不会对铜币进行称重，也不会计算铜币所含铜的市场价值。 铜币依靠朝廷的信用和法律的保护承担起货币功能。

根据张磊博士《从货币起源到现代货币理论：经济研究范式的转变》（政治经济学评论第10卷第5期），现代货币理论认为，货币的本质是一种关系债权和债务。 货币的价值来自于政府的征税权，它代表了一种权利，可以用来向政府纳税或偿还债务。 从逻辑上和实践上讲，政府债务（国债或法币）是第一位的，然后是税收。 货币是通过政府支出发行的。 一方面，纳税人要完成纳税，政府必须先开具一部分政府借据，用于纳税。 另一方面，公众因为有纳税义务而接受货币。 货币主要通过税收手段流回政府，形成闭环。 税收的目的不是为了支撑政府收入，而是为了减少私营部门持有的货币余额，并创造对政府欠条的长期需求。

上述思想有着深厚的学术渊源。 凯恩斯的名著《货币理论》首先提出了现代货币的定义：“当国家要求有权申报什么可以作为符合现行记账货币的货币时，不仅要求有权强制执行该类别规定，还要求有拟定类别的权利。它成立的时候，就到了政府货币或国家货币的时代”，“所有现代国家都声称有这种权利，并且至少从四千年开始就有这种权利” ，以及“现在所有文明国家的货币都是毋庸置疑的，争论的都是国家货币”。

现代货币理论统一了政府货币、银行货币和其他私人货币之间的关系，将整个社会的债权债务概括成一个金字塔结构：顶层是政府借条（高能货币和国债），中间是银行借条（银行存款），最底层是非银行借条（非银行金融工具和私人借条）。 明斯基在名著《稳定与不稳定的经济》中指出，货币来自于社会债权债务关系，每个人都可以创造债务，但什么样的债务可以被视为货币，取决于让其他人接受这个欠条的能力. 政府货币的价值来自政府的税收要求。 银行货币的价值来自其转换为政府货币的能力。 银行通过在中央银行持有准备金（部分准备金制度）来维持这种可兑换性。 从信用借条金字塔的顶端往下，信用等级越来越低，利率越来越高，借条的规模越来越大。 下级欠条需要与上级欠条一起清算，上级政府欠条不需要清算。 国家只需要规定一些人的纳税义务，宣布用政府借条来纳税即可。

公链经济解读

加密货币只有在公链场景下才能看清楚。 对于公链有多种分析视角。 本文侧重于经济视角，将公链视为一种经济体。

公链经济有两层：第一层在公链中，参与者主要是Token交易发起者、矿工和网络节点。 经济活动主要是Token交易发起者发起交易，矿工打包交易，出块和运行共识算法，网络节点同步和存储分布式账本。 TPS指标最直接地反映了公链内部经济活动的效率。 第二层包括基于公链的DApps、Layer 2解决方案、DeFi等，统称为公链支撑的经济活动。 第二梯队的参与者更加多样化。 无论在哪一层，参与者都根据禀赋、偏好和个人选择形成了分工，根据市场交易交换自己所拥有的。

在公链经济中，最重要的基础设施是分布式账本（可称为分布式信任基础设施）。 一旦分布式账本的安全性和效率得不到保障，分布式经济就会陷入低效率甚至混乱的状态。 矿工作为分布式经济的核心参与者，维护分布式账本，承担一定的成本和风险。 例如，PoW 矿工需要投资挖矿硬件并支付电费。 在很多 PoS 公链中，矿工需要锁定一定数量的 Token。 这意味着暂时放弃 Token 的流动性，是有流动性成本的。

公链经济的核心经济问题是：如何激励矿工去维护分布式账本，并补偿他们承担的成本和风险？ 矿工激励问题本质上是如何为基础设施买单。

一个普遍的做法是“谁用谁付钱”。 例如，交易手续费相当于交易发起方使用手续费竞标公链中有限的系统资源。

“谁用谁付”能否持续有效地激励矿工，是一个没有明确答案的问题：

区块奖励有助于缓解“谁用谁付费”面临的这三个问题，尤其是在公链发展初期。 区块奖励与“谁用谁付”有一个关键区别：“谁用谁付”是指交易发起者和矿工之间重新分配已发行的Token，而区块奖励是矿工获得的新发行的Token。

在Token发行的那一刻，可以假设公链经济的基本面没有发生明显变化，那么新发行的Token会稀释原有Token的价值。 可以说，增发 Token 对原 Token 价值的稀释就是通货膨胀税。 一方面，通货膨胀税的高低与Token的发行速度挂钩，由原始Token持有者根据持有的Token数量分担。 另一方面，通货膨胀税通过转移支付以区块奖励的形式由矿工享受。

与“谁用谁付”相比btc支持的公链，通货膨胀税是矿工更稳定的收入来源。 长期持有 Token 的人也通过分担通货膨胀税的方式支付给矿工，从而缓解“搭便车”问题。 如果把矿工群体看作是新的Token持有者，那么Token的发行本质上就是财富从原来的Token持有者向新的Token持有者的转移。 假设当前Token发行量为n，增发量为Δn，相当于现有Token持有者从自身权益中分配Δn/(n+Δn)给矿工。 显然，Δn/(n+Δn)等于Token发行率。

从现代货币理论看加密货币

MMT离不开政府在经济发展和宏观调控中的核心作用。 政府具有政策职能和货币职能，两者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 货币是债务的凭证，政府货币的价值来自政府的税收要求，并构成其他货币价值的基础。 公链经济是去中心化自治的，Token没有债权债务，这似乎与现代货币理论无关。 其实并不是。

公链经济可以比作一个国家。 这个国家的居民主要包括 Token 交易发起者、矿工和网络节点，以及 DApp、Layer 2 解决方案和 DeFi 的用户。 国家需要为其公民提供公共产品——分布式账本。 由于没有中央集权的政府，公共行政职能需要以分散的方式执行。 从财政收支角度看，需要解决以下核心问题：

从这三个问题的解决方案来看，公链经济巧妙地遵循了现代货币理论的逻辑：

公链经济

概括

本文运用现代货币理论对公链经济进行解构分析。 可以在现代货币理论的框架内理解加密货币和公链经济的设计问题。 仅举几个：

这些问题目前都有从其他角度解决的方法，但MMT无疑提供了一个值得探索的新思路。